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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盐,2019 年春天组建于杭州,2021 年于 bié Records 旗下发布第一张同名专辑。他们用中文歌词对焦生活中鲜亮、逼真的细节,又用摇滚乐作为显影的触媒,还原阴暗场景中卡佛式的模糊结局。

组建乐队两年,黎忘年(主唱/吉他)、楼主(吉他)、鸟语(鼓)和婧婧(贝斯)在制作人李杨帆(挂在盒子上、Ourself Beside Me、TOW)的协助下,将故事碎片整理成辑,以十个 “章回”构成一部名为《明天的盐》的影片伴随十段情感的细微沉浮,你会听到鼓和贝斯的简约律动、双吉他旋律的交织、男女和声,并通过身体感受到错落有致的歌曲结构 —— 明天的盐服从于精巧设计带来的直白快感,有预谋地用声音棱角刺破单纯的意象,让铺陈、变奏和猝不及防的节奏变化,成为听者打着拍子的指尖、隐隐能感到的冷感和温度。 

作为拉开帷幕的第一场大 “戏”,《爱的卡片》颇具分量。两把吉他之间的长、短音对话与节奏部稳健的铺陈,让人嗅到 Sonic Youth 味道的同时,也轻而易举地沉浸于亦真亦幻的世界里:卡片是一次邀请,也是一份契约;在象征危险气氛的啸叫声中,主人公感受到欲望的行进,感受到代价,奏出了 “渴望” 与 “克制” 交锋下的冲突节奏。两段主歌后的桥段用失真的音色和激烈的变奏让长达 6 分 48 秒的开篇曲更为精彩。城市夜晚的幻象就此展开。

《冰心》的吉他效果粗砺,节拍的陡然变换就像酒醉至高潮突然蹒跚的舞步,歌词中的反复诘问则展露出这支内敛乐队从不缺少的锋利态度;《十字旅店》的低沉贝斯旋律把人拖入水底,16 分音符踩镲和气泡般的音效为这段不协和吉他旋律编织出的晦暗异化情节点缀上稍显轻快的 “光源”;序章之后,明天的盐开始展露更丰富的颜色。 

作为专辑中第一次且唯一一次出现合成器旋律的歌曲,《舞会》场景一转,在教堂玫瑰窗的彩色光线中,勾勒出一场关于灵魂、坠落与重量的狂宴 —— 所有吉他与合成器的追逐、旋转都是铺垫,所有的歌唱都是开篇;直至尾奏三拍子响起,舞会的谜底才终于揭晓。

经过跌宕的剧情,故事来到更私密的空间。主唱黎忘年在平白的歌词中混入丰富意象,让隐秘的个人经历在旁人眼里有了颜色。《雨朵》一反前四章回的曲折,用平坦的流行旋律搭配歌词中 “指尖” “腹腔” “胃里的洞” “心脏”这些有点令人不安的画面。 

而淡淡的血腥味道也多少延续到了紧随其后的《化验》—— 像心跳一样的鼓点和高挑而遥远的女声为主唱的半吟半唱拉开空间,开篇提到的 “床单下流出的血” 并没有制造紧张情绪,只是随歌曲“像海水一样的呼吸”,缓缓消散在稀松平常的时间里。 

在平淡中书写不安,也把日常变成自我作战的场地;无法隔绝现代化都市生活的明天的盐,被巨大的混沌感觉包裹着,也同时受到它 “讨人厌的恩泽”。《老虎机》正象征着囚禁他们的混沌,也是他们大脑羽化时破除的茧。这首歌曲有着整张专辑中最快的速度,它用尖锐的吉他失真和躁动的鼓点、贝斯,制造出后朋克式的神经紧张;在高速的声音线条中,一闪而过的种种符号鱼贯而出,仿佛有了自我意识。

夜晚和酒精,自我意识抽离的助剂。当明天的盐脱离自己的引力,以旁观者的身份飞过《上海》的夜空,在黑夜的海上看到《飞机上的月亮》,所有反复犯下的错误被重置,所有原始的感情又被交还给和动物没有差别的人类,重新被体味。

在没有梦的夜里醒来,把星星摔在地面;明天的盐是一捧时间的颗粒,在无数次既视感中与自己碰撞,折射出心中温存的光阴,也投下世态凉薄的影子;“影片” 的最后,在《夜光》中,他们“沿着失败的钟声”,却仍要把自己抛向未来,抛出诗歌般永不坠地的弧线。